【正月初三-野闲天镜】（裴景苏×崔羡安）池亭问鲤

【正月初三-野闲天镜】（裴景苏×崔羡安）喜宴贺新年，池亭借鲤宽慰别。

正月初三。[野闲天镜]

裴景苏
朦朦胧胧的月光轻飘飘地，予天地覆上流光，亦如无声的明镜，只在那孩童掷下一声炮响后，碎了满地光影。
崔裴世代交好，合该趁着过年的喜日前来贺年，自然也被留下，一同用了晚膳。
明晃晃的火苗肆意的跳跃着，许是酒过三巡，暖烘烘地竟觉得有些闷气，遂借着醒酒的由头离了坐席透透气。
只旁人大抵都在前厅忙的缘故，夜晚的路有几分幽寂，沿着青石板兜兜转转，不知怎的，绕到了一处池亭里。
循着红尾跃动的方向探去，无声的，是一个孤影，一如月下的琼瓣，清冷而又疏离。
只怕是惊扰了他，竟是下意识地连呼吸都屏住了，慢慢近了些去，低声递去一道几近废话的轻音。
“是……崔家表弟吗？”

正月初三。[野闲天镜]
崔羡安
静夜沉沉，浮光如雾，梅开院后，相映红灯。白日飞雪胜琼花，入夜方寂，满院碎琼。
天尽烟火未熄，裴家道贺，与宴家中。岁礼千金，珍馐玉酿。觥筹间皆是庆贺之词，自知无趣，提前便离了宴。
锦靴踏雪，月照池心，其特异者，致水为温。寻径跟着红鲤，垂眸拂雪，依亭侧坐。依稀能闻笑声，却亦叫雪掩去不少。屈指摩挲新服细纹，红金刺绣，触之细密。
白发敛于身后，红绸系之，似是落了雪般。垂眸散散望去，轻语这鲤今日，同尘世一般颜色。
正晃神小憩，闻身后人语。微怔，侧面抬目，认出来人。
不动声色，只轻轻颔首，算作回应，又低眉。

正月初三。[野闲天镜]
裴景苏
四下分明的静寂，只余红尾儿簇起争食时，激起的点点水涟声。也不知临夜的北风是故意还是无心，不甚惊了一旁悄然的清客，红梅落雨一如雪乱，拂了一身还满，湿痕点点，悄染半缕幽香。
许是疏影月下浮动的暗香醉人，又或许是夜色浮光迷蒙的蛊惑，一时兴起，竟也敢去触怜月神在人间的福礼，提裙小心避开融雪玉阑，一步步踏进小亭内，浅碧色的绣鞋随着步子在绒篷下露出个尖尖，一下一下的，任由呼出的气息在面前腾起一团白雾，直至他的面前。
一双流转的乌目潺着泠泠的光，刻意放软的声调，带着几分明晃晃的失落，也融于一脉慢慢的尾音。
“表弟怎的不看我，可是嫌我扰了弟弟清净，亦或是表弟……不记得我。”

正月初三。[野闲天镜]
崔羡安
家宴未散，池亭四隅之间，当此时未有人来。白日两家小辈相见，奇池异者，霜天未冻，玩了好些时候。方投食，鱼不应，想罢旁人喂过，便任其游过。
雪暗梅香，泓峥萧瑟。崔裴交好，世家之礼，或亦有长者相嘱，相见尽是熙熙融融，连自己都心生贪恋，恋此戚戚。
她既来了，终是宁静破了，便同她言。
“不曾。”掀目凝望，启声轻慢，默然移开分毫。
“今日方才见过数面，如何能忘，姐姐玩笑了。”

正月初三。[野闲天镜]
裴景苏
“我只是想同表弟多说说话……”
两分明滢润泽的眸光也如最为澄澈的清泓，缓缓凝泊在他目前，又轻又浅地吐出一语。
又听他后话，眉睫忍不住弯了弯，倒叫冬末残雪也将融了。
“表弟既是不曾忘，那便是记得我了。”
是观他悄然退去半分，便也不再近了。过去也听旁人提及他的一些事情，只他向来深居简出，仅寥寥见过数面，但多是一晃而过，并不明晰，今儿一瞧，只觉的旁人说的大抵都是错的，这般标致的人，说是九重天上的神君也不为过，哪像什么祸乱世事的“灾星”，怕是自己再近几分，他便要逃去了。
“白日我堪堪只见了弟弟几面，想来弟弟是挂念这里的锦鲤，来照看了？”

正月初三。[野闲天镜]
崔羡安
相忘与否与否有何重要？视她神色，一时不知其所欲为。虽被扰了宁静，到底不能赶她。裴家女儿，印象里皆是之礼，当，只是寻乐来了。
白睫翕张，薄唇微抿，眸中仿若含了惋惜，却非是为着自己。
“若是觉得家宴无趣，只怕此处也无甚乐趣。不过几双异色锦鲤，姐姐应是见过了。”
又思白日人喧，鱼鸟多隐。它们惧人，却有藏处，竟不知算不算得上可怜。不乏有人拿这红鳞作赋，言说什么何惧浅滩，福泽运顺，自己听着好笑。侧目睨了池径，只追得一弯鱼尾。复回视，淡然应道。
“这锦鲤多是我所养，我若想见，便见了。”

正月初三。[野闲天镜]
裴景苏
“偏是异色的锦鲤，这才有趣呢。”
到底是在外常与人打交道的，自然能听出眼前人话语间的疏离与戒备，大抵是与常人有异而来的闲言碎语，白日见他与家中似乎也并不亲近，一时也不知晓该如何，只得耐着性子，一步一步来。
“寻常的锦鲤不过红白二色，虽是正统，一旦群集团簇，我便是日日来赏，也未必记得下他们的模样。可方才那池子里的异色不同，我不过今日瞧上几眼，却是惦念了一整天，这又何尝不是上天的恩赐呢？与世不同，才能显出独特来。”
顿了顿，耳闻前厅似乎要离席的声音，忙抓着最后的清净念上几句。
“表弟喜静，我却叨扰了许久，改日我给你带琨玉遗甜的圆子来，便作今日陪我的谢礼，好不好？”

正月初三。[野闲天镜]
崔羡安
先决来者为寻清净，如今看来，是借了势要来劝慰自己。不虞温言，叫自己竟要相信了。
垂眉颔首所应，鬓边银发垂了半缕，堪堪掩去红灯。复抬首，还是先前做派，却度忖。
怎么，旁人如何私语灾祸叫我听到，视我之目难掩怨气，连他们自己也是知晓的么。
的确，可笑。
暗里唇角微扬，分明是自嘲之意。
“无妨，逢年时，当是要热闹些，遑论相陪，是戏笑我也。”
“姐姐之意怎好相拒，便提前谢过了。”
只淡然见人归去，匿身笑语，孤亭逾静。